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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你母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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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你母妃

因臨近兩國邊界, 曠無人煙,今天晚上是必須要在山野裏過夜。

縉雲抱著被子站在外面,硬是擠過趙玄序過來和聞遙睡。聞遙把營帳的窗簾掀開, 掛上驅蟲藥囊,單手墊在腦後和她躺下來看天。縉雲嘴上哼歌, 閑不住地拔草編東西,輕輕調子繞在耳邊。

聞遙半瞇著眼, 忽然說道:“我和你三哥會送你去興慶。”

三哥就是趙玄序,雖然縉雲從來沒有這麽喊過。她手上動作一頓, 看過來:“....和郝春和一起?”

有些事情,知道的人最好不要太多。聞遙只斟酌道:“嗯,也是再送你一程。興慶有監察撫司的探子, 到時候給你名單, 你把他們調到身邊,想你娘想天水了,就讓他們捎帶信件物件。”

縉雲笑起來:“好哦。”

第二日,邊疆守軍帶來西朝迎親隊伍催促的信件。縉雲被侍女拉著起來,面色不是很好看, 捂著困倦的眼洗漱穿戴。隊伍繼續往前,樹木越發矮小, 水草愈發豐盛,周圍是曠野,遠處山谷高高低低回轉。邊疆守軍早就在此候著,紅纓飄揚, 齊刷刷向趙玄序與縉雲行禮。

聞遙舉目遠眺, 見大地震動,遠處悍然襲來一片鐵甲軍, 精煉盔面蓋住全身。為首男子一身黑紅華服,濃眉修目,高鼻薄唇,略帶狂放。手中拿一桿長槍壓在身後,勒馬停下後視線越過眾人首先望向趙玄序。

“兗王。”西朝二皇子李侑齊打量對面的黑袍男子,高聲道:“覆滅天水蜀王的勇猛之將,舊聞大名,今日一見卻是與本王所想不同。”

他說完又看向聞遙,語氣傲慢:“這位應就是大名鼎鼎的星夷劍。本王也有豢養劍客,不知何時能夠與你切磋一番?”

當著天水親王與和親公主的面,勒馬當前、張口就來,著實沒有禮數。

千影滿身冷意上前一步,周圍翎羽衛立即寒刀出鞘,對面的西朝擒生軍跟著拔劍。氣氛瞬間劍拔弩張,被兩撥人馬各自遮蓋嚴實的禮部侍者是生怕這些莽夫打起來,焦急萬分,不住往外探腦袋試圖說話。

就在這時,縉雲一腳踢開婚車的門,低頭扶著滿頭步搖走出。

她由侍女扶著站在馬車上擡眼看李侑齊,目光只能說比李侑齊更放肆,毫不羞怯拘謹,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遍,語調略揚:“你是老二?”

老二?

什麽鬼稱呼?

聞遙挑眉,李侑齊一楞,看向從沒被他放在心上的天水公主。縉雲的禮儀嬤嬤站在馬車下,一副馬上就要暈厥過去的樣子。

“今日過了邊境,本宮便是你母妃,是長輩。”縉雲揮手,侍女捧著錦盒上前,打開裏面端放一塊上等美玉,光芒流轉,一眼便知價值不菲。她略不耐煩,叫人把東西給李侑齊:“天水重禮,長輩初次面見小輩要給封錢。既然幾個孩子裏是你來接本宮,這塊玉便是你的了,收下吧。”

一口一個本宮,一口一個孩子,李侑齊看著縉雲年輕嬌美的面龐,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。

西朝也有公主,他也有姐妹,但個個是都溫順懂事的,沒有縉雲這般、這般...這般言辭不俗的。

他停頓好一會,開口說道:“既然如此,縉雲殿下美意,本王就收下了。”

“行,收下就別楞著。快走,去城裏休息。”縉雲轉身掀開簾子,又進了馬車,抱怨聲遠遠傳到李侑齊耳邊:“睡一晚上營帳,本宮頭都睡疼了。”

李侑齊嘴角弧度收起,環視周圍,忽然呵斥道:“都聾了沒聽到話嗎?啟程!”

被半道攔在一邊的禮部官員擦著腦門上的汗,趕忙上前與天水官員交接。至此算是接親結束,翎羽衛不得越過邊境,止步於此,徒留送親隊伍帶著浩蕩嫁妝前往西朝國都興慶。

擒生軍開始回撤。他們一走,聞遙立即勒馬掉頭,帶著翎羽衛返回行到一隱秘處停下。她從馬車裏翻出衣服與人皮面具,丟給趙玄序和郝春和,千影拍拍手,暗衛中走出一男一女一老,容貌身形與聞遙三人一般無二。

在延陵的時候聞遙就見識過此等易容術,看著那張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,她咬著發帶沖千影豎起大拇指。

“汴梁便交給你們。”翻身騎到馬背上,聞遙眉目淩厲,揮手揚鞭:“走了!”

楚玉堂安排好的商隊不在此處,三人騎馬趕往就近一座城池才見到商隊領頭人。聞遙出示令牌後,商隊首領神色恭敬,立即把安排好的假身份和路引遞過來。

聞遙打開一看,郝春和是管事,趙玄序是茶馬商,而她是趙玄序的——妹妹?

她手指一松,由著趙玄序伸出手來將紙抽走。在商隊首領錯愕的視線中,趙玄序把那幾張正規的身份安排揉成一團扔到一邊,探手從袖中取出另外一疊東西,道:“監察撫司做的身份,你我夫妻帶著老父北上做生意。”

聞遙連連點頭:“好好好。”

“老父?”郝春和撓頭:“那我豈不是和皇帝一個級別?”

“你比他厲害。”要從左鳳江手裏拿到焚心殘卷且不驚動各方擾亂時局,到興慶後還得細細布置一番。聞遙催促,說:“莫要耽擱,我們快快出發。”

興慶在西朝靠南,此去倒不是非常遙遠。商隊從茶馬官道出發一路北上,順利通過各大關口查驗,不過多日便抵達了興慶安頓下來。此後第二日,全城矚目下,護送天水公主入城的接親隊伍才堪堪抵達。

估計是被縉雲拖慢了步子。

聞遙跟著西朝百姓擠到城門口看熱鬧,見李侑齊騎在高頭大馬上,面色沈沈,毫無一開始的張狂之意,就知道他一路上是被要這要那故意挑刺的縉雲折騰的不輕。

看縉雲一切安好,她退後兩步悄無聲息離開人群,回到暫居的商會會館。

恰逢趙玄序坐在屋子軟塌上,下面站著一拍監察撫司安插在興慶的探子。聞遙翻身從窗戶進來,在一行人齊刷刷的註視下落地。

“有事啊?”聞遙立即站到一邊:“有事你們先說。”

探子看一下趙玄序,見主子已經從塌上站起來洗帕子給聞遙擦手,兩人神情自若,當即眼眶一抽,低頭道:“今晚皇宮設宴為縉雲公主接風洗塵,紅禁衛都統左鳳江隨侍西朝皇帝左右也在場。宴席散開後,左鳳江會前往紅禁衛指揮所處理事物。”

“行。”聞遙點頭,沒忍住感慨道:“他跟西朝皇帝就跟長一起似的,兩天了,終於等人出來。”

關於怎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從左鳳江手裏拿到焚心殘卷,聞遙已經思慮許久。孤星臺打擂,她沒來得及一試左鳳江徒弟薛慎的身手,但看其招式架勢與左鳳江大為不同。雖是左鳳江徒弟,卻好似沒修煉同種功法。

要從別人手裏拿東西無非要等價交換威逼利誘。眼下時間緊迫,聞遙當機立斷選了威逼。

怎麽逼?傳統手法。打一頓,抓起來,細細拷問殘卷下落。

皇宮守著大堆的紅禁衛,聞遙不想有人礙事也不想毀掉縉雲的洗塵宴,就幹脆找了把大刀,守在西朝宮門外等到明月上枝頭。

終於,一頂鴉青色的轎子從裏頭出來。擡轎子的都是太監,裏面坐著的應當就是左鳳江。

等轎子拐過兩條街,聞遙摸摸臉上的人皮面具,揮手拔出大刀跳了下去,輕盈落地,與猝不及防面露驚愕的太監們眼對眼。

“打劫。”聞遙壓著嗓子:“左統領將所練功法交出,饒你不死。”

她話音剛落,對面的人就好似聽到什麽驚天的大笑話,怔楞過後紛紛笑開。

一人道:“哪裏來的瘋子,還不快快打發了,莫要擋大人的路。”

眼前女人高挑細瘦,手裏的刀普普通通,有氣無力拖在地上。世間刀客劍客,最在乎不過的就是自己的刀劍,絕頂高手更是如此。種種來看,此人定是不入流的小角色。或許是個瘋子,突然發了病,居然敢跑到紅禁衛都統面前找死。

幾人嬉笑,分出兩人朝聞遙走過來,隨後被聞遙用刀輕松放倒。餘下幾人面色一僵,不信邪又派出兩人,又被聞遙放倒。最後幹脆放下轎子一齊圍攏而上,隨後再一次被聞遙放倒,時間沒比上次多多少。

現在就尷尬了。擡轎子的人倒在地上了,鴉青色的轎子成了一座孤零零的荒島,落在這條沒什麽人的街巷中。

聞遙擡腿朝轎子邊走,刀柄翻轉隨意揮手砍出一刀,幹凈利落削掉半邊轎門和簾子。這時若是有會武的人看著,一眼就能看出聞遙雖然拿的是刀,用的卻還是劍法。

“哐當”一聲,轎門連同轎子一齊在原地散開。聞遙停住腳橫刀擋在面前,刀鋒灌入內力,穩穩抵在襲至她面前的並攏的手指上。

左鳳江白發白須,整個人皮膚皺巴幹老。多年不見,他顯然比以前蒼老上許多許多,幾乎瘦成一具可怖的骷髏架子,兩只凹陷的眼睛卻依舊是明銳淩厲。這是一雙聰明人的眼睛,看不到一點渾濁昏沈。

刀面距離聞遙的咽喉只有兩寸。

她眼睛一彎,渾然不懼,說:“最後一次機會,我問你,是自己交出來還是我讓你吐出來?”話到最後幾個字,她語氣壓下收緊,手腕猛然一翻,霸道內勁散開,刀風直直逼向左鳳江近在咫尺的心口。

左鳳江身上紅袍飄逸,整個人像大蝙蝠一樣傾斜快速後退,直到腳跟抵到轎子前,那兇悍至極的刀風才堪堪被他的內勁化解。

“小友。”他終於開了口,聲音意外比樣貌年輕許多,似男也似女,分不出性別:“你是哪門哪派的傳人?刀用的不錯。這樣年輕,多磨煉幾年,說不準日後能有刀客逢海的水準。”

“誇我?誇我也沒用。”聞遙一笑:“我要你的功法,給還是不給?”

聽到聞遙此話,左鳳江眼神猛然淩厲,冷聲道:“可惜心性張狂,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。”

他手指佝僂如同惡鬼利爪,動作快如閃電,瞬間翩移至聞遙身後:“今天你便留在此處,算作個教訓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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